不做罗特希尔德了!

“我为什么生来如此呢?”雷吉娜想,“当这些人在生活,当这些人在我身边恋爱并幸福着,我觉得他们是在杀害我。” ​​

摸鱼2

居然还有后续,想不到吧.jpg

充分说明我是多么不想干正事……


赵朔嘴上随便与士燮应付了几句,保持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赶紧走了,虽然他确实是见了鬼,但大概并不是真因为见了鬼而感到恐慌,士燮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思考了一会,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狐狸何至于让赵庄子如此警惕。他低头瞧了瞧狐狸,狐狸没有异常,趴在地上,弓起脊背,两个爪子在地上扒拉草玩。狐狸的背很厚,长得圆实,毛绒绒茸滚滚的一团,雪堆似的,看了很让人喜欢。士燮心里觉得可爱,转念一想,反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又把狐狸拎了起来,转去找中行氏。

中行桓子与智庄子兄弟两个正坐在坟头聊天,看见士燮来了,不禁都用新奇的眼光看他。这两位可算是士燮的长辈,中行桓子又做过晋国的执政,士燮不敢怠慢,把狐狸放在地上,恭恭敬敬朝他们拜了两拜,中行桓子看了狐狸,也是大吃一惊,道:“范文子有何事相托?我们既已身为鬼魂,是不兴收礼物的,况且野物对我们也没什么用,你大可不必如此。”

士燮刚直起身,怎么也想不出他会冤枉自己要给他送礼,顿时有些气结,正准备辩解说这不是礼物,好在智庄子看起来像是明白了,开口对士燮道:“哎呀,范叔这是去哪里打猎了?”

“……并非如此。”士燮说:“不过我确实准备去了,这次来是向两位请教,这附近哪座山上野兔田鼠之类的活物多?我想去弄一些喂狐狸。”

中行桓子与智庄子更是吃惊,先将狐狸端详了一番,又将士燮端详了一番。智庄子犹豫着开口道:“我看这狐狸一身皮毛很好,油光水滑,范叔是想留着,等新年士匄来拜祭的时候趁机给他做冬裘?难为范叔到了地下还想着活人,不过要养狐狸不是很容易,不如把它的皮先剥了,保存皮毛倒是要简单些……”

士燮脸上连苦笑都没了,很想好好解释一通,却因为误会太深,不知从何说起,偏生狐狸似乎听懂了人话,在他手里使劲挣扎了两下,士燮把狐狸抱在怀中,抚摩着它簇拥着长毛的后颈,说道:“皮毛这种东西,阿匄只会多不会少,我不为他操这个心。这只狐狸是我前几天路上捡的,好像能看见鬼魂,有些意思,我又无聊,就带在身边权当消遣,只是不知该如何喂养。”

中行桓子和智庄子作顿悟状,面面相觑,智庄子又道:“确实,这一天天地耗着,什么事都做不成,连我也觉得太清闲了些。但是……哎,范叔,但是狐狸不是个好养的东西啊,你倒不如捉几只野兔来……”

中行桓子更是一针见血地道:“范文子啊,倒不是死人不能养活物,只是这个东西会掉毛,很是难弄,而且气味也不好闻,到时候搞得你坟上和恭太子似的,人家还以为你有多大的冤屈。”

士燮死的时候的确是满心怨愤,不过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坟地里搞出气味,中行桓子这么一说,他不禁又迟疑了,想起养狐狸可能带来的种种麻烦之处。狐狸好像也知道他的所想,垂着脑袋,低着眼睛,耳朵也耷拉着,在他身上蹭了一蹭。

士燮虽然不决,可狐狸毕竟仍在怀中,他不想放弃,坚持道:“我再好好想想,不过,两位可否先告知我,哪里有我之前说过的活物呢?”

中行桓子和智庄子都是武艺精湛,喜欢打猎的人,成了鬼也改不了这爱好,见他坚持要去,立刻为士燮指了路,临别前还热情地赠予士燮弓一把,箭数十支,祝他旗开得胜。智庄子对这只能够迷住士燮的狐狸格外好奇,凑近看了好几眼,狐狸被士燮揣在臂弯里,半偏着脑袋,睁着乌黑的眼睛,与智庄子冷漠地对视。智庄子大为新奇,连连赞叹,不禁回想起昔年身为晋国大夫,与族人们一同在智地打猎时的盛景,那时也曾猎过不少狐狸,皮毛这般好的却没有,直到士燮准备去山里捉兔子了,他仍有些感慨。倒是中行桓子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住了士燮,说:“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范武子的行踪,当然不会汇报给士燮,士燮也说不准,只道是去见秦国死人了,所以去得要久些,中行桓子便道:“那等他回来,你和他说让他来找我吧。他一不在,我们大家都有点无聊,昨天和今天我一共去找他三次了,郤缺去了两次,赵盾去了四次,赵盾还不高兴了,说再也不去了。”

士燮一面点头,一面觉得很敬佩父亲,出去了不到一天,这个也来找,那个也来找,可见范武子是一位很有人缘的死人。士燮的人缘倒也不差,他在世时,连中军将栾书也对他也很是客气……但那还不如很差呢。士燮一想便又很生气,恼怒地抱着狐狸进山了。

虽然有了荀家兄弟给的弓箭,士燮却没有马,陪葬的都是些死马,和死人不同,并不能动。贵族们打猎都乘坐马车,带着猎狗,前呼后拥,现在把士燮一个人和一只狐狸放进林子里,他也不知道能猎到多少活物,不过捉几个田鼠兔子,射几只鸟,大概还是没有问题的。士燮正留神听着树林里的动静,忽然,脚边的狐狸嗖地一声蹿了出去,士燮便见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双灰色的长耳朵颤了一下,消失在深深的野草里,狐狸化成一道白影,在林中飞快地闪过,又不见了,不久,叼着一只死兔子跑了回来,把兔子放在士燮脚下,仰起脑袋看他,颇有炫示之意。

于是士燮满载而归。

士燮带着猎物,领着狐狸,回到自个坟上,还没来得及收拾收拾,却想不到一位真正的稀客正等候在那里,在他的坟头踱来踱去,士燮看见来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郤献子郤克,士燮生前和他做过同僚,但往来并不密切,死后拢共也只和他见过几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范武子不在,他实在太无聊了,就来寻士燮了。

郤克脸色阴沉,当然,他向来都这么不太高兴,士燮也无法区分他是不是真的不高兴了。郤克好像憋着一股暗劲儿,一脸要报仇雪恨的表情,他毫不掩饰地盯着士燮,准确地说,是盯着士燮脚边的狐狸,目光很是尖锐。奇怪的是,一向表现得很平静的狐狸,见了郤克像是有些害怕,忽然露出警惕的神色。狐狸支起上半身,从颈子到背上的毛都微微炸了起来,尖尖的嘴里略略呲出锋利的犬牙,一副与郤克僵持对峙的模样,士燮赶快把它拎了起来,询问地望着郤克,等他说明来意。

“这是个什么东西?”郤克单刀直入地说。

“是我无聊养的小玩意。”士燮熟练地回答,不由得沉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熟练。

郤克点了点头。“范文子,咱们都是死人,自然可以不必像生前那样拘束,率性而为,也没有谁管教谁的规矩,你要凭自己的喜好饲养活物,亦无不可。不过我小时候长在农村,在田间见这种东西见多了,它有时候喜欢在坟上打洞,你要小心。”

“……谢谢您。”士燮说:“我会注意的。”

“然后我是来找范武子的。”郤克说,忽然咳了一声,把脸朝旁边偏了偏,似是有些惭愧:“我今天陪赵宣子赌六博,输给了他我坟里十二块玉璜,想问范武子能不能帮我赢回来。”

士燮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郤克来势汹汹,他原本以为对方不善,所以态度也算不上热情,没想到郤克其实并无恶意,所为的也只是这种小事,士燮反倒把他想得凶险了,郤克好歹也统领过三军,当过他的上司,士燮感到自己这么想实在不该。他有心赔罪,诚恳地道:“原来如此,不过家父也不在我这里,他昨日出去游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郤献子想要一雪前耻,我这里倒还有些玉器,既已身为鬼魂,亦消受不了这些东西,反而觉得太过奢靡,不如……”

郤克不明其中缘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连声说不,拒绝了士燮把陪葬品借给他的提议,毕竟人人都知道士燮生前最讨厌礼物往来,不管是巴结别人还是被巴结都不屑去做的。郤克甚至解释道:“我只是来找范武子,他不在就算了,文子不必为我的事劳心。”

士燮也不坚持要送,倒是再一次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番,父亲的人缘实在太好,九原上到处都是找他的人,偏偏他又去找了秦国人。郤克略在士燮坟上呆了一呆,可能急于去和赵盾继续六博,便匆匆告辞,走之前还特地嘱咐士燮道:“小心它打洞。”

“会的,会的。”士燮急忙答应。

郤克一走,狐狸就放松了戒备的姿态,士燮朝它蹲下来,狐狸缩起雪白的身体,一下跳进士燮怀里,把暖和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士燮看了很是好笑,心想郤克的威严是连动物见了都要害怕的,当年他和齐国人谈判的情形,士燮没有亲见,不知又是何等风度呢。他想着,又觉得郤克看起来虽然凶,父亲范武子也老说郤克脾气不好,但其实不失亲切,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士燮过去和他是同僚的时候,只知道小心应付,如今和他轻松地说一说话,倒也很是不错。

士燮乱七八糟地想着,抚摩着狐狸光滑的后背,自言自语地道:“郤献子和生前还是一个样,他真是位贤能的将军,可惜听说郤氏后来灭亡了,他的儿子也被杀了,他虽从来不提,私下一定很痛苦吧,晋国会有这样的灾难,我早就预见,却无法阻止,这样说来,是我愧对郤献子了。”

狐狸眯起眼睛,轻轻摇着尾巴,似懂非懂地听,后来,它好像失去了兴趣,继续往士燮怀里钻去。士燮一味思考着郤氏和晋国,他即使已经身为死人也无法对这些事情释怀,反而嫌狐狸闹腾,把它放在自个的棺材旁边,不许它在自己怀里钻来钻去。狐狸舔了舔嘴唇,蜷成一团,不知是不是错觉,士燮总觉得它那尖尖的小脸上浮现着一种类似于人的嘲讽表情,大概这狐狸还是有点灵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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