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罗特希尔德了!

“我为什么生来如此呢?”雷吉娜想,“当这些人在生活,当这些人在我身边恋爱并幸福着,我觉得他们是在杀害我。” ​​

胡言乱语

昨天看完卡拉马佐夫兄弟以后十分激动,没有按时睡觉,随便写了点妄想,没有后续了因为我写到那儿就困了然后睡了(

“我当然知道斯麦尔佳科夫上吊了!他刚一上吊,魔鬼就来了,不,也许在他上吊之前,魔鬼就已又一次找到了我,开始和我谈话,并且在字里行间朝我暗示斯麦尔佳科夫就要上吊,一定是暗示了,否则我怎么知道的呢?但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难道我还会去阻拦他不成?也许我确实会去阻拦他的,毕竟明天我要在法庭上逼他和我一起承认罪过,我要供认这事是我俩同谋。可魔鬼用镣铐锁住了我,如果不是这样,那我是会去阻拦他的,并且还要用他的上吊绳把他绑起来,狠狠地抽他,等到天亮了,就把他拖到法官面前去。”

伊凡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坐起身来,同时,他忘记了自己之前正做什么、想什么、躺在哪里,也忘了还有谁在身边陪伴他,他的双脚落了地,身旁的一切情形就改变了。他好像确实看见了斯麦尔佳科夫房中那种从生锈的蜡烛台上散发出的洋蜡的光芒,还有燃得正旺的炉火的深红色的光。这两种光交织在一起,从门缝里透出来,门稍稍敞着,朝地上投落一道裂缝般的阴影。伊凡屏息静气——同时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屏息静气,侧身由门缝里走了进去。他刚跨进一只脚,就吓了一跳,一阵甜腻而虚伪的歌喉霍然响起,愉快地、懒洋洋地萦绕在他耳边,伊凡没有听清这是什么调子,也许是乡下调子,也许是外国调子,斯麦尔佳科夫站在墙边,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拖在地上的长长的麻绳,原来斯麦尔佳科夫动手在铁钉上绑着上吊绳的时候,竟然放声唱起了歌来,好像他等一会就要把一只引诱来的可怜的猫吊死在这里,而不是要吊死他自己似的。

“见鬼!”伊凡心想:“他为什么唱歌?他会把隔壁的那对母女吵醒的,难道他一点也不害怕?但是,这样说来,他竟还没死,魔鬼把我放走了。或者说,难道我听见他的死讯,我在半夜里起身开了门,这也只是一种幻觉,其实我离开了他家以后,由于这种预感,立刻又折返了回来?”

他一面寻思,满心惊疑地盯着准备寻死的人,斯麦尔佳科夫闭了嘴,不唱歌了,默然地看着面前的上吊绳,伊凡从他的侧脸上瞧见一种沉思的神情,这时,斯麦尔佳科夫显得一点也不轻佻愉快了,而几乎是阴郁的、庄重的,就和伊凡刚回到父亲家里的时候所看见的那样,那时斯麦尔佳科夫是个新鲜的、年轻的小伙子,还不至于让他觉得讨厌。紧接着,他好像听见斯麦尔佳科夫自言自语道:“这下我看他怎么办才好呢?他真的会疯了,他一定要疯了。”

即使连这个苍蝇一样可鄙的人也敢断言他失去了理智,伊凡忽然愤怒了起来,咬着牙齿,几乎想对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捶上一拳,最好把他打晕过去,这时斯麦尔佳科夫被卷发覆盖的后脑勺尤其讨厌,简直就像被藤蔓淹没了的废弃农舍的墙壁似的。而他对伊凡的存在浑然不觉,斯麦尔佳科夫又喃喃地说了起来,当然还是说给自己听:“我绝不和他一起去法官面前,他凭什么要我和他一起接受审判呢?我可以对他供认,但绝不对别人供认,这世上我只对他一人供认,因为他是我的同谋,向他坦诚我的罪,就是告诉他他犯了什么罪。我俩犯的是一种罪,没错,是一种罪,可我不愿毁了我自己,因为我自己已经毁了个干净,我倒很乐意看他是怎么毁了!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伊凡知道斯麦尔佳科夫是在议论他,他对斯麦尔佳科夫的长篇大论感到颇不耐烦,对方的话吵得他头痛,他在心里恶意地想,斯麦尔佳科夫已经准备去死,为什么还要反复地咕哝这些事?他咕哝给谁听呢?伊凡认为自言自语根本是不可思议的,沉默的斯麦尔佳科夫不像是一个会长时间自说自话的人,可偏偏要和他的观点抗衡一般,斯麦尔佳科夫又说了起来,这回他说:“我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把我犯罪的同伙留在这里,天一亮,他就要到处跟人诉说,向全城宣布他的罪过,可是没有人相信他。他是一个人!没了我,他就是个孤零零的疯子,即使连他的兄弟,”他冷笑了一下:“即使他的兄弟也不会相信他,他的兄弟首先就会认为他发疯。”

伊凡盯住他,悚然地发现,在说出刚才那番话时,斯麦尔佳科夫的嘴并没有动,他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可声音还在响起,这确是斯麦尔佳科夫的声音,声音是从哪里响起的?总该不会一切都是他的幻听?伊凡身上立刻起了一阵寒意,他恐惧又神经质地朝屋子四周扫视,声音停下了,屋子里没有别人,斯麦尔佳科夫将头伸进了上吊绳打成的活结圈儿内。

直到现在,伊凡望着斯麦尔佳科夫的脖子,才猛地哆嗦了一下,想起他是来干什么的,他要阻拦斯麦尔佳科夫上吊。他立刻大步跨上前去,一把揪住那让他感到憎恶的后脑勺上的卷发,粗鲁地把斯麦尔佳科夫拖到自己面前来。斯麦尔佳科夫起初没有料到发生了什么,惊恐万状,唉哟了一声,在他手里挣扎了两下,等到看清了来人,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他,他那细瘦的四肢不协调地颤了颤,嘴唇病态地抖动着,他的脖子上还套着那个绳圈儿呢。

“你为什么寻死?”伊凡质问道,一开口就流露出非比寻常的怒气。“你不是不怕么?你不是打算抵赖到底?”

斯麦尔佳科夫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慢慢地扭头看了一眼高处墙上的铁钉,又转过头来望着伊凡。“有什么抵赖比死更好呢?”他平静地说。“您想和我一起去自首,您要在法官面前承认这桩罪,我说过,我绝不这么干,我不仅不这么干,也要让您做不成。我一死,您上哪里去证明自己有罪?没有人会相信您。您没有罪,我也没有罪,他们会像预定的一样判您哥哥去流放,并且把您送去医院,不过,按我说,送您去医院倒是好事。”

“是好事!”伊凡神经质地重复着他的话,脸部的表情扭曲了:“你竟然也敢郑重其事地说‘是好事!’告诉你吧,我没有疯,我是有些头痛,不过很快就会好转——即使用不着诊治也会好转。你看,我不是预见到你要寻死么?我的神智十分清醒,比以前更加清醒,我抓住了你这个狡猾的蛆虫,你现在可没有办法了。”伊凡又说,语气里带着恶狠狠的高兴:“不管你承不承认,我明天一定把你带去的,杀人凶手想要畏罪自杀,可你死不成了,我要在这里看守你,直到天亮,我要把这凶手看起来。”他说着,由于过分激动而感到眩晕,口也渴了,伊凡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地方坐下,最好让斯麦尔佳科夫坐在他的对面。

“我是受了您的引诱。”斯麦尔佳科夫垂着头,低声说:“我是受了您的引诱,您一会引诱我,一会断然否认,抛弃我、侮辱我,现在又来制裁我。”他抬起头来,他的脸暴露在炉火的光芒下:“您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把我当个人看呢?您只嚷嚷着,威胁说要揍我,杀死我——可假如第一回,假如那一回您就揍了我,而不是纵容我,那么不会发生后面的事的,您心里明明有鬼。”

伊凡骤然停了下来,对着他直望,他仿佛没有听见斯麦尔佳科夫的控诉,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竭力看清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似的,伊凡逐渐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不是斯麦尔佳科夫!你是他!”他恍然大悟般的把他一推,松开两手,接着叫道:“是你告诉我斯麦尔佳科夫上吊了,现在又变成他的样子来戏弄我。你说过你可以变成任何样子,魔鬼来到地上时,可以化形成任何样子,只要你乐意,你是不是说过?”

斯麦尔佳科夫跌坐在地板上,皱起眉头,很明显没有听懂他的话。“魔鬼么?”半晌,他哼了一声,用沙哑的嗓门笑着说:“这么说来,您在夜里常常看见魔鬼么?您真的很不清醒。”

“少打搅我!你为什么又来纠缠?难道你看不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伊凡野蛮地打断了他,提高声音,又马上把声音压低。他想起隔壁还住着一对母女,可这是在幻觉里,也许并不存在什么隔壁的母女。斯麦尔佳科夫两手撑着地板,想站起来,伊凡看见他脖子上挂着的上吊绳,心中不由得涌上一阵烦躁。他弯下腰,动手想替他把上吊绳拿掉,但忽然改变了主意,揪住斯麦尔佳科夫花哨却破旧的晨衣的领子,把他按在没有打扫过的肮脏的地板上。他甚至没有多加考虑,就解开了斯麦尔佳科夫的衣裳扣子,伊凡头脑发热,自然而然地干着这件事,嘴里嘟哝着:“我今天要教你现形,这下你可藏不住了,我要让所有人看见你的尾巴,让你再也伪装不下去,你永远没脸在这里出现。”诸如此类的话,他几乎起了残酷的施虐欲。他刚解了头两个扣子,斯麦尔佳科夫便说:“伊凡·费多罗维奇,很遗憾,我并不是您幻想中的魔鬼,不过如果您愿意,我倒也乐于承担这么个角色。”

“闭嘴!”伊凡冷酷地低吼。

他满心怨忿,为了证明这斯麦尔佳科夫是冒充的,是那位先生变化出来折磨他的,他在斯麦尔佳科夫身上如搜寻赃物似的仔细搜寻着魔鬼的尾巴——只要是魔鬼,就一定会有尾巴。长的、扁平光滑的、黄棕色的尾巴,他对阿廖沙说过。找出尾巴来,就是找出魔鬼的证据,他心里想着那根尾巴,在斯麦尔佳科夫的晨衣内到处摸索,巨细无靡地观察着斯麦尔佳科夫那副并不讨人喜欢的男仆的身体。他终于快把斯麦尔佳科夫的衣裳脱光了,可是没有尾巴,没找见那根长长的魔鬼尾巴,伊凡当即吃惊起来,也许这尾巴已经到了伊凡自己身上,因为这魔鬼是他心中产生的幻影,他就是魔鬼,魔鬼就是他。

但是斯麦尔佳科夫见伊凡完全失去理智,正在他身上施行着一种荒唐的、使他全无体面的举措,不禁大惊失色,甚至小声地求起饶来了。他想抵抗伊凡,所幸在这念头实现之前他便认识到自己没有胜算。因为寒冷和恐惧,他瑟瑟地发着抖,牙齿打战,身体蜷缩成一团,伊凡还不肯放弃,他没有停手,如果没有找出魔鬼的证据,他今天绝不会罢手的,他倏忽预感到斯麦尔佳科夫又要哭了,在心中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斯麦尔佳科夫果然哭了,轻轻抽噎着,眼泪从他的脸上流下来,闪现出微弱的水光,不过斯麦尔佳科夫的泪水并不能在伊凡的心头引起怜悯,反而更让他感到烦恼和狂怒。也许斯麦尔佳科夫知道伊凡讨厌他这样,才故意哭泣起来刺激他,好使他真的发疯,伊凡更加确信这都是魔鬼的把戏。

斯麦尔佳科夫终于开始挣扎,想推开他走出去,可伊凡比他强壮,因此始终把他牢牢地控制在手里。斯麦尔佳科夫的抵抗让他觉得他快要成功了,他就要抓住魔鬼的尾巴了,所以魔鬼才会慌张,不顾一切地求饶。

“别装模作样了!我还没看见过你今天这幅样子,好得很,好得很,你也会有慌乱的时候,你的魔鬼尾巴呢?如果你再装下去,我就要把你扒光了扔进雪地里,我说到做到。”

斯麦尔佳科夫弄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疯言疯语,因此哭得十分厉害,激烈的推搡之间,不知是怎么回事,发出了轻微的“哗啦”一声响,伊凡口袋里的三千卢布,那包好的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从他的大衣内滑落了出来,摔在地上。

并不是全部的钞票都是一下子滑出来的,先开始有几张,有一部分,从衣服里飘出来落在了地板上,随后带出了更多,鲜艳崭新的钞票倾泻出来,满满地洒在肮脏的地面,把地面遮盖了。斯麦尔佳科夫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努力地扭头望着钞票,他的神色表明他对此感到非常惋惜,担忧钞票会飘进火炉里去,可是伊凡甚至毫不在意那些一百一百的卢布,那些两人共同犯罪的罪证,他的心里只有魔鬼尾巴,他的所有念头只剩下了魔鬼的尾巴。

斯麦尔佳科夫将满满一把钞票抓在手里,抓得紧紧的,随着伊凡的动作,终于也有钞票落在了斯麦尔佳科夫的身上,落在他袒露的脖颈上,甚至覆盖了他的脸,斯麦尔佳科夫从钞票里露出一只眼睛,朝伊凡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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